文｜林卉

律师昧着良心、违背法律，在被企业创始人托孤的情况下，谋夺他留给独生女儿的股权遗产。何况这位黑心的主角，还是一位业内鼎鼎有名的大律师。

鲁南制药logo。图／鲁南制药官网

这是一个编剧都写不出来的故事。

如果刨除“律师”这个关键词，那么遗嘱、股权、欺骗、贪昧、孤女、诉讼、天理公道，倒确实是剧作家热爱的戏码。

但就连剧作家也写不出来的是，一般是法律和正义代言人的律师，却昧着良心、违背法律，在被企业创始人托孤的情况下，谋夺他留给独生女儿的股权遗产。何况这位黑心的主角，还是一位业内鼎鼎有名的大律师。

2014年，鲁南制药赵志全去世，遗嘱上写明了由赵龙接受自己在鲁南制药的股权，但是2017年赵龙发现，遗嘱的受益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律师的配偶，这件事中还浮现了鲁南制药的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张贵民的影子。

2017年8月，赵龙向东加勒比最高法院提起诉讼。2021年7月20日，历时4年，东加勒比最高法院终于做出了判决，赵龙大获全胜，律师王某夫妻一毛钱的股权也拿不到了，而且这件事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属于刑事案件范畴，下一步很可能律师王某夫妻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东加勒比最高法院的判决书很值得一读，法官不仅宣判了案件的结果，更是在判决书中写到了一些如刀如剑的、针对黑心律师王某等人的“判词”。

“未能及时披露临沂诉讼的情况是对本法院正常司法的严重干扰，我认为这是有意为之。根据我的判断，这表明王建平、他的妻子完全缺乏诚信，这很可能也是一种藐视法庭的犯罪行为。”

判决书中还称，对王某“提供证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产生了严重怀疑。”

案件回顾：临终托股却遭律师背叛欲谋夺股权

鲁南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前身是郯南劳动大学校办工厂郯南制药厂。郯南制药厂一度经营困难，赵志全承包经营药厂后才有了起色，1994年，该厂改制为鲁南制药股份有限公司。

90年代，为了享有中外合资企业的税收优惠，找到烟台华联发展集团在境外的全资子公司鲁信（美国）有限公司合资。

在上世纪年代，鲁南制药为了享有中外合资企业的税收优惠，找到当时烟台华联合资，但是后来双方出现重大分歧，最终将鲁信公司持有的公司股权卖给凯伦美国公司（Kunlun US）。

这家凯伦美国公司，就是本案的律师王某和妻子魏某在美国设立的公司。

但凯伦美国公司也只是暂时接盘，2001年3月15日，鲁南制药和凯伦美国公司签订《股权代持协议》，约定收购股权的钱由鲁南制药来出，凯伦美国只是代持方，每年接受8万元服务费的回报。

随后，凯伦美国公司与鲁南制药分别投资新设了鲁南贝特制药有限公司与鲁南厚普制药有限公司，贝特公司与厚普公司在其后的2005年、2006年均向凯伦美国公司派发了股利，被用于偿还凯伦美国公司向鲁信公司购买股权的借款。

也就是说，鲁南制药（赵志全）出钱购买了自己的股权，放在凯伦美国公司名下，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代持。

其后，凯伦美国公司持有的鲁南制药及其子公司的股权通过新设BVI公司、信托等方式进行了数次调整。截至2011年7月19日，股权结构为：赵志全持有凯伦BVI公司100％股权，凯伦BVI公司持有安德森公司100％股权，安德森公司持有鲁南制药25．7％的股权，并分别持有在厚普公司、贝特公司、鲁南新时代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生物技术公司）与鲁南新时代医药有限公司（新时代医药公司）25％的股权。这一股权结构在公司备忘录中也有印证。

2011年7月，魏某宣布设立“赵氏信托”。该信托是可撤销信托。信托由凯伦BVI公司作为委托人与受益人，并由安德森公司担任受托人。信托财产是安德森公司持有的前述5家公司的股权。信托成立当日，安德森公司持有的股权被转移至魏某名下。

简单说来，赵志全拥有安德森公司的控制权和全部股权，安德森持有鲁南制药的25．7％股份。

赵志全去世前，两次致函指示魏某将安德森的股权和公司财产转给独生女赵龙。2014年11月8日，赵志全将其持有的安德森的股权转让给自己的赵龙，并经魏某签字。

此后赵志全去世，鲁南制药的一把手成了张贵民。律师王某作为托股对象本应为赵龙保驾护航，但却起了歹心与魏某一起暗度陈仓，企图黑掉属于赵龙的股权。

2015年8月，魏某向新设立的、并由律师王某、王步强、张贵民担任董事的嘉德价值投资公司与中智投资控股公司转移安德森公司的股份。

但是，赵龙对此事一无所知。

2016年，王某又设立了恒德公司，魏某设立“菩提树信托”，指定恒德公司为受托人管理嘉德公司持有的安德森公司90％股权。

2017年2月，赵龙才知道了菩提树信托的存在。2月底，赵龙进一步知道了嘉德公司有王某、王步强、张贵民担任董事等事。双方就此撕破脸，赵龙表示要与王某对簿公堂。

然后，鲁南制药（张贵民）于2019年12月5日向临沂中院起诉安德森公司，要求其将股权还给鲁南制药。胜诉。

也就是说，这么一来，经过几年的折腾，原本属于赵龙的股权，现在彻底跟赵龙没关系了。

后面的故事就是开头提到的，赵龙在海外提起诉讼，历经4年，终于胜诉。夺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股权。

在这起案件中，律师王某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操作，设置股权层层嵌套的公司，企图转移赵龙的股权，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是只要《代持协议》存在并被认可真实性，且赵龙并未在王某“捯饬”的过程中被蒙蔽而签字的话，真相的还原其实也并不困难，正如东加勒比最高法院的法官在判决中强调的那样——律师王某对临沂中院隐瞒其它诉讼等做法，目的就是为了将股权从赵龙的手中夺走。

都说财帛动人心，何况赵志全留下的股权价值数十亿，此案的判决书英文版公布后，在律师圈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律师都指斥王某为业内渣滓，而王某所在的某国际知名律所也在第一时间删除了王某的信息。

而赵志全的旧部——以张贵民为首的，如今鲁南制药的高管团队态度也很令人生疑，在赵龙艰难提诉维权的数年间，并没有得到鲁南制药的帮助，反而是被鲁南制药提起向安德森公司的诉讼——也要谋夺这部分价值数十亿的股权。

至于张贵民等人到底是和律师王某合谋（双方同任恒德公司的董事），还是双方利益出发点不同但都要谋夺独女的股权，事到如今也不重要了，这起案件的尘埃落定，可以让王某声名狼藉，从此在法律界混不下去，甚至有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但很难牵连到张贵民，后者依然是煊赫的鲁南制药董事长——想想过去若干年来，赵龙见了这位张总，恐怕还得称呼一声张叔叔。

而可以预料的是，鲁南制药今后很可能还会出现管理权纠纷。人心诡谲，世事无情，今后富翁们找律师、做信托，都得多留个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