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凯旌

9月12日，HICOOL全球创业者峰会在北京顺义举行，高瓴资本张磊、小米雷军、美团王兴、创新工场李开复等知名企业家均应邀出席，李开复在演讲过程中称曾帮助北京旷视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旷视科技＂）从美图、蚂蚁金服处收集了大量人脸数据，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晚，蚂蚁集团紧急澄清称，从未提供人脸数据给旷视科技。旷视科技随后发布微博称，与客户合作的过程中不掌握也不会主动收集终端用户的任何个人信息。

李开复也公开致歉，称上午的言论属于口误。

雷达财经调查发现，人脸交易已形成黑色产业链，当前在某电商平台和论坛中，依然存在许多将人脸作为交易物品的商家，他们或为滴滴司机过审筛查提供便利，或为未成年人解除游戏时间限制，而这些只是人脸交易市场的冰山一角。

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王维维向雷达财经表示，人脸数据属于个人隐私信息，公开售卖已然侵害了人脸所有者的隐私权，不仅违法，更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用户对于各App读取面部信息的功能应谨慎对待。

李开复称帮旷视拿人脸数据 蚂蚁旷视紧急澄清

全球创业者峰会上，李开复在谈及旷视科技时称，＂旷视科技是我们在8年前投资的一个企业，我们早期帮助他们寻找了合作伙伴，包括美图、蚂蚁金服，让他们拿到了大量人脸数据，帮助他们分析各个行业怎么切入。但早期还是犯了很多错误，走了很多弯路。＂

当晚，蚂蚁集团率先发微博澄清，称公司在与旷视科技合作事宜上从未与李开复有过接触；从未提供任何人脸数据给旷视科技，双方过往合作仅限旷视科技授权其图像识别算法能力给蚂蚁单独部署和使用，不涉及任何数据的共享和传输，且目前双方已无相关业务合作。

蚂蚁集团还称，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是蚂蚁的生命线，任何时候都不会违背。

随后，旷视科技官微＂旷视MEGVII＂发布消息称，已关注到李开复提及旷视的言论。

此外，旷视科技作出两点声明，其一是旷视在与客户合作的过程中不掌握也不会主动收集终端用户的任何个人信息；其二是数据安全是人工智能企业的立身之本，旷视一直高度重视＂数据隐私安全保护＂问题，并已在企业内部制定、实施了完善的数据隐私保护制度。

天眼查数据显示，旷视科技成立于2011年，注册资本3000万人民币，目前法定代表人为印奇。公司在2019年5月16日曾发生多项工商变更，联想、创新工场及蚂蚁金服旗下上海云鑫创业投资有限公司退出该公司股东行列，李开复、蚂蚁金服韩歆毅、联想王明耀、旷视科技联创唐文斌及杨沐退出董事行列。

雷达财经注意到，当晚李开复也发文致歉，针对早上演讲内容引发的争议做出说明，表示自己在旷视科技早期曾建议并帮助公司团队寻找更多应用合作伙伴，在合作过程中由旷视科技提供AI技术，但这其中不涉及任何数据的共享与传输。

＂我的口误，给三家公司带来困扰，深感歉意。＂李开复最后写道。

人脸交易屡禁不止 已形成产业链

据智研咨询发布的《2019－2025中国人脸识别行业报告》，2015－2020年间全球人脸识别市场增长166．6％，在包括指纹识别的众多生物识别技术中增幅居于首位，预计到2021年中国人脸识别市场规模将突破50亿元。

然而，这个不断蓬勃生长的行业也在发展过程中呈现出诸多问题，以至于美国波特兰市议会于上周通过了一项立法，不仅禁止波特兰所有市政部门使用人脸识别技术，还禁止私人公司在公共场所使用这项技术。这也让美国已知的公开表示禁止人脸识别技术的城市达到8个。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国内已形成人脸交易产业链，引发诸多乱象。

2019年11月，＂中国人脸识别第一案＂登上微博热搜，该案系一位大学教授以＂保护隐私＂为由把一家使用人脸识别认证系统的动物园告上法庭。

原告浙江理工大学特聘副教授郭兵曾于当年4月购买了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年卡，办卡时被告知在有效期一年内可同时通过年卡及指纹入园，但10月该动物世界以短信形式告知郭兵，园区年卡系统已升级为人脸识别入园，未注册人脸的用户将无法正常进入。

郭兵在核实后随即将该动物世界告上法庭，他认为，动物园强制要求游客必须进行人脸识别，显然违反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也不符合《网络安全法》，更不符合目前正在制定的《个人信息保护法》。

该案发生后不久，央视曝光了某App中出现的公开售卖5000张人脸照片的现象，这些照片很多是一个人不同表情的脸部照片。而在另一个贴吧中则有销售者以一张0．5元标价出售大头照，附带照片主人姓名、身份证照片、银行卡号等四要素的一份4元。

今年7月，据新华社报道，在淘宝、闲鱼等交易平台中通过搜索特定关键词可找出专门出售人脸数据和＂照片活化＂工具的店铺。在这些店铺出售的商品中，除人脸数据外，也不乏一些工具，可以将人脸照片修改为执行＂眨眼、张嘴、点头＂等操作的验证视频。

雷达财经调查发现，截至目前，某电商平台中仍存在相关的人脸交易。在去年年底滴滴加强对司机背景调查，要求乘客与司机均录入人脸作为识别验证后，该类交易可帮助车主顺利过审。通过进一步与卖家沟通得知，该项技术价格为400元。

＂按我的操作教程来，刷脸可以一直用，如果失效了重新安装，我自己用着没问题。＂

而在贴吧等平台中，另有卖家以未成年人中的游戏群体为主要对象售卖人脸，由于健康系统防沉迷限制，未成年人通过人脸认证后游戏时长有限。此类卖家以人脸识别解除限制为由头，若未成年人成功通过此方式进行验证，防沉迷系统的时间限制或形同虚设。

律师：买卖双方均属于违法刑法 卖家或需承担刑事责任

对于人脸交易乱象，王维维律师向雷达财经表示，人脸数据属于个人隐私信息，在贴吧或者闲鱼等电商平台上公开出售人脸数据，直接侵害了人脸所有者的隐私权，此外，购买此数据的人也涉嫌侵犯隐私权，买卖双方均属于违法行为。而卖方更是涉嫌构成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的犯罪行为，这些卖家有可能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条规定，向他人出售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窃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依照上述规定处罚。

至于＂情节严重＂的定义，根据最高法、最高检《关于办理侵犯公民个人信息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规定，非法获取、出售公民个人信息，具有非法获取、出售踪轨迹信息、通信内容、征信信息、财产信息、住宿信息、通信记录、健康生理信息、交易信息等其他可能影响人身、财产安全的公民个人信息以外的公民个人信息五千条以上的情形的，应当认定为＂情节严重＂。

王维维提示广大用户，对于各家app读取面部信息的功能应谨慎使用，尤其是对于不明来源的软件，更要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