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国宝

互联网趋势观察家、知名财经作家、新盟创始人、资深媒体人、新媒体营销和品牌传播专家。

泄露聊天记录的源头到底在哪?

今年1月21日,是微信上线10周年的日子。当天晚间,微信8．0版本正式向苹果iOS用户推送,张小龙在2021微信公开课上预告的几个新功能,包括会动的表情、“我的状态”、改进版浮窗、听歌体验视觉化等等,统统实现,让人耳目一新。

不过,张小龙在公开课上提到的微信输入法,引起了广泛关注,却没有在微信8．0版本中出现,略有遗憾,估计开发还需要一些时日。

按张小龙的说法,微信聊天记录之所以会被泄露,成为广告主牟利的工具,罪魁祸首,正是输入法!表情、浮窗、听歌这些功能,说到底都是“面子工程”,属于锦上添花,但聊天记录,牵涉用户的隐私和信息安全,能否得到有效保护,关系到用户的核心利益,微信输入法,明显更值得期待。

相信不仅是微信用户,其他输入法的开发者,比如搜狗、百度,以及通过“偷窥”微信聊天记录牟利的广告主,也都在急切盼望着微信输入法推出。因为只有知道了微信输入法长啥样,他们才好采取相对应的措施。

目前,微信输入法仍处于研发阶段,正式推出后会是什么一个样子,只有微信团队内部人员知道。但根据张小龙的公开课演讲内容,有两个大原则,充满想象空间:

一． 更智能,更便于传情达意,输入形态,也可能会不一样;

二． 更安全,不会成为微信聊天记录泄露的渠道,不会把用户信息卖给广告主。

肯定会有人不信,尤其是第二点。1月17日,就在2021微信公开课的两天前,腾讯QQ被曝出会读取用户网页浏览器的历史记录,腾讯这么快就“从良”了?

无论信与不信,微信输入法的推出,只是时间问题,板上钉钉没跑了。围绕这个话题,还有三个疑问需要解答:

1． 微信和输入法,到底谁是泄露聊天记录的源头?

2． 微信输入法一旦推出,将会怎样改写现有的手机输入法市场格局?

3． 有了微信输入法,用户的信息安全,是否就可以高枕无忧?

1

中国14亿人口,每天有10．9亿用户打开微信,一款APP做到这个规模,着实厉害。

微信每天产生的聊天记录,里面有超过10亿人的家长里短、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作为最隐秘的个人空间,私域流量的代表,我的聊天记录,我做主,谁想要不经允许擅自查阅,不可以!

但事实上,这只是用户的一厢情愿。往往用户前脚刚在微信聊天中提到理财、旅游等话题,或者口红、手机等产品,后脚就会看到相关的广告推送,令人心里发毛,好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时刻在盯着我们。

泄露聊天记录的源头到底在哪?

几乎每年,微信都会被质疑读取用户的聊天记录,以精准推送广告。比如2018年,吉利汽车董事长李书福就吐槽:马化腾肯定天天在看我们的微信,因为他都可以看,随便看。张小龙自己也坦承,微信团队平时会收到特别多的投诉。

每次被质疑,微信都出面回应,坚称不会保存或监测聊天记录,是用户误解了。腾讯副总裁,网络安全领域的“大牛”丁珂还曾“将心比心”地表示:我太太和我的对话,我也不希望被别人听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微信不背这锅,那么用户聊天记录被泄露,究竟谁来负责?

2021微信公开课上,张小龙首次揪出“元凶”——输入法。按照他的说法,用户的信息要经历很多很多的地方,并不是只有微信在处理。但微信从来不会分析用户的聊天记录,为此还损失了很多广告收入。

所以由这个出发点,微信决定自己做输入法。

微信是不是无辜,尚存争议,但输入法涉嫌侵犯、泄露用户隐私,却有一堆不堪的历史“黑料”——

2013年,漏洞报告平台乌云网发现,搜狗输入法可能导致用户敏感信息泄露,包括文字、私照、身份证等内容;同一年,百度输入法把脸丢到了国外,遭日本封杀,原因是把用户输入信息记录并上传到日本境外的服务器;

2016年,一封名为《有些事你不记得了,输入法还帮你记得》的公开信在网上广为传播。信件内容称,百度和搜狗输入法会把用户的打字信息上传到服务器,并且全部用明文传输,严重泄露用户隐私;

2018年,又有部分用户反馈,在使用手机浏览器搜索和输入网址时,百度输入法会私自启动录音,涉嫌采集隐私。

由此看来,用户的聊天记录被泄露,输入法大概率逃脱不了干系。

2

张小龙1月19日宣布微信将推出自有输入法之后,搜狗输入法发了一条微博表明态度:“喜大普奔!欢迎微信输入法!(虽然我们不看好)”“不看好”三个字后面还加上了狗头保命。

2013年,腾讯4．48亿美元入股搜狗,成为搜狗第二大股东,QQ输入法与搜狗输入法合并,此前的一对“死敌”就这样变成了“兄弟”;2020年,腾讯干脆以21亿美元全资收购搜狗,正式将其纳入鹅厂大家庭。现在,搜狗输入法如此调侃尚未面世的微信输入法,都是一家人了,于情于理,明显不合适。

所以,搜狗输入法很快又将这条微博删除了,看来狗头保命也不管用。

搜狗输入法为什么不看好微信输入法?是不是故弄玄虚,吓唬潜在的竞争对手,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目前国内第三方手机输入法的市场格局来看,面对挑战者,搜狗的确有足够的底气。搜狗输入法,月活用户达到5．35亿人,市场占有率43．5%,仅以非常微弱的劣势位于百度输入法之后。搜狗和百度两者合计,占据市场主导地位。

主打语音的讯飞输入法,月活用户1．07亿人,市场占有率8．8%,排名第三,其他输入法加起来只有4．1%的份额。

搜狗输入法于2006年推出,百度和讯飞输入法2010年上线,在当时,随着智能手机行业高速发展,手机输入法面临的是一个巨大的增量市场,处于增长获客的红利期;而如今,无论是智能手机,还是手机输入法,增量市场已经转变为存量市场,手机输入法也进入了寡头垄断时代,微信输入法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微信输入法主打“安全”牌,虽然张小龙信誓旦旦,但从网友们的反应来看,质疑的声音不绝。可见,就算张小龙的江湖地位再高,再怎么为微信输入法背书,市场也不一定买账。

事实上,估计张小龙自己也对微信输入法不抱十足的信心,所以他才会在演讲时说:我们的目标不是一下子获取多少用户。因此,指望微信输入法推出后冲击现有市场格局,短期内并不现实。

当然,微信输入法想要快速获客,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风险太高。这个办法就是,将输入法和微信深度捆绑,只要用户下载、更新微信,就会自动安装、启用微信输入法。考虑到微信超过10亿的用户群体,微信输入法的市场份额定会爆发式增长。

但这样做就面临涉嫌垄断的法律风险,这不是没有前车之鉴。想当年,微软将Windows操作系统和IE浏览器捆绑销售,虽然打败了网景,但最终自己也吃了官司。

近段时间,国内互联网反垄断兴起,微信定不敢冒这个风险。

3

都说不要指望商业有道德,因为商业逐利的本性无法改变。

但考虑到过去10年,微信在商业化道路上表现出来的克制,或者更直白一点说,与其他一些APP相比,微信的吃相算不上难看,所以这次,不妨以最大的善意来揣测微信推出输入法的初衷。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作为拥有超过10亿用户的国民社交软件,微信也有必要把保护用户隐私和信息安全的大旗扛起来。

不过,把保护用户隐私和信息安全寄希望于一家企业,新推出来的一个应用,从长远来看,终究是不现实的。

这里回答本文开头的第三个疑问,今后就算有了微信输入法,依然难以保证用户的信息和隐私可以高枕无忧。

互联网时代,可以说是没有个人隐私的“裸奔”时代。仅去年上半年,国家计算机病毒应急处理中心就通报下架了638款违法有害的移动App,其中,531款属于隐私违规,占比超过八成,社交、直播、外卖、医疗、在线教育等是侵犯用户隐私的“重灾区”。

输入法是文字表达和信息传递的重要入口,今后,微信输入法可能会终结部分不法商家的利益链条,但要扭转全局,还得依靠法律,以及强有力的执行,让法律长出锋利的“牙齿”。

我国《网络安全法》明文规定,网络运营者收集、使用个人信息,应当获得被收集者同意;任何个人和组织不得非法出售或者非法向他人提供个人信息。

法律条文有是有了,但在实际执行中,对于违法行为的处罚手段和力度,目前看来还明显不够。举例来说,App违法收集使用个人信息,面临的惩罚主要包括整改、通报、下架、罚款等等,被立为刑事案件侦查的,数量非常有限。

2018年,“小红书”将隐私设置默认为允许他人加好友,并且可以浏览个人隐私信息,结果只被罚款5万元。

相较于非法获取用户信息而带来的巨额经济收益,几万块钱这点罚款,根本就是“毛毛雨”。

试想一下,如果非法泄露或获取用户个人信息,会被罚得倾家荡产,甚至面临牢狱之灾,还有多少人敢铤而走险呢?微信也根本不用大费周章研发新的输入法,聊天记录被泄露的情况,定会大为改观。

当然,在这个问题上,企业除了独善其身,能做的并不多。

十年前,张小龙希望做一个适合自己的通讯工具,所以有了微信第一版;十年后,微信一步一步成为人们生活、工作的必需品,微信的任何一次改变,哪怕再细微,都会引起整个社会的极大关注和仔细审视。

对用户,对市场,对信息安全,微信输入法将会带来怎样的新体验和新改变,相信谜底很快揭晓。